柳河做轿

【柳河做轿】(七)

真·正·网·站·请·大·家·到0*1*b*z点n*e*t阅·读发·送·电·子·邮·件·至、即·可·获·得·最·新·网·址百·度·搜·索·第|一|版|主·既·是作者:空山樵2016年8月21日bào风雨前夜通常是闷热的,一如今晚这样,柳树才钻出花凤的车子,又被塞进一个巨大的笼屉里,四面热气升腾,直把他身体的水分都蒸干似的。

门前的小水洼早已涸固,青蛙们举家搬走了,留守的蛐蛐儿也早早撂下挑子,村东头一片宁祥。

现在已近凌晨,不知妈妈睡了没有,吃没吃晚饭,大概是不曾吃的,她腿脚不便,怎下得厨房,柳树心里愧疚,自己酒足饭饱,却留妈妈一个人在家饿肚子。

他蹑手蹑脚上楼,不敢扣开妈妈的门,踌躇半天,又折返到厨房下一碗面,多加一个jī蛋盖上,才端进房里。

房里漆黑如夜,伸手不见五指,靠记忆他摸到床头柜,把面放下就想脚底抹油。

「这就想走?」灯亮了,妈妈坐起来。

柳树讪讪道:「妈,你饿不?我煮了面条。

」田杏儿瞥一眼面条,突然脸色大变,发疯似的抓起枕头就抽,咣当一声巨响,碗破汤洒,她不蠢,那面汤滚烫,逮住什幺便使什幺,反正枕头不贵,大不了换一个。

柳树被突其如来的情况吓懵了,结结巴巴说:「妈,你这是干啥?」田杏儿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干啥?我生你养你,供你读书学艺,可没教你去钻人家裤裆,你咋就不知好歹呢?」这叫什幺话,长这幺大柳树从未听妈妈这样骂自己,「我,我没干啥。

」田杏儿浑身发抖:「好好好,到这时候还不老实,你没干啥?没干啥脸上是啥?」柳树忙一摸,油腻腻的,原来是花凤的chún膏印,败露了,可说他钻裤裆便一万个不服,本来就没有的事,拧劲上来索性不出声,爱咋想咋想,老子不接茬。

田杏儿见儿子不搭理她,气得手机毛巾被一齐往他身上招呼,能使上的全都使上,就差把自己扔出去。

这还不算,她甩开四肢用力打砸床面,也不管脚伤好没好,歇斯底里喊道:「你滚!你滚!」柳树马上滚,再不滚说不定挨咬。

柳树滚回自己屋,一夜不睡觉,等熬到天亮,外面下起了大雨,他本来就讨厌下雨,暗想这天他妈的跟女人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待静下心来转又琢磨,便找出问题原来出在花凤的身上,都说一山不容二虎,照这样那一棵树也栖不下两只凤凰了,妈妈和花凤便是这两只凤凰,彼此就死不对眼,别看妈妈平日和声细气,可要从她护下夺崽,她不啄你啄谁?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但似乎她啄错了对象,啄到自己崽了。

不过也说不定是她耍的诡计,叫什幺「攘外必先安内」,先教训教训这个蠢崽,好好长他记性,别叫外人占了便宜。

一场大雨连下两天两夜,把之前积攒的酷热一扫而光,窗外吹来的风凉嗖嗖的。

田杏儿躺到中午才起床,肚子饿了,得下厨为自己做吃的,她坚决抵制不肖子做的饭。

两天里娘儿俩一直不说话,各过各的,洗衣做饭捣药敷脚,都由田杏儿自己包办。

柳三爷爷的土方还真是灵验,只敷上几次伤脚便可站立行走,不敢说痊愈如初,但也指日可待。

田杏儿在案板前切菜,儿子来了,想必要做他那份。

柳树见妈妈也在,只好等她忙完自己再做,闲来无事,坐在那儿发微信,发给凤婶子。

「婶子,在吗?吃完饭我过去找你,要不我上你那吃去。

」「咋了,想我了?哼,两天了才想起我,把我扔哪儿了?」「这不是有事忙嘛。

」「是忙着哄你妈吧,有了亲娘就不要我了,呸!没心没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别净扯这些没用的,到底在不在,我去找你。

」「不在,我来省城了。

」「哦,去干嘛?」「我在这买了房子,过来办贷款。

」柳树心里发酸,瞧人家,又买车又买房,过得那叫舒坦,再瞧瞧他们家,爸爸外出揽工程,少说也有六七个年头了,别说在省城,就是在县城也不见他买套房给老婆孩子住,要说做工程不挣钱谁都不信,可钱都花哪儿了?柳树百思不得其解,忽然间冒出一个坏念头:该不会是房子买了,却分给别的女人?想想爸爸忠厚,那万万不能。

但人不可貌相,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挣了钱的男人,有几个是按耐得住的。

想到这柳树的汗都下来了,心虚地瞅瞅妈妈。

这一看又是一惊,妈妈肩头耸动,显然在抽泣,不见则罢,见了哪能不管,柳树上前搭在妈妈肩膀,低低唤一声。

田杏儿放下菜刀,捂起脸哭出声来,悲悲切切好不怜人,柳树再也避不得嫌,搂妈妈在怀里,又是安慰又是道歉,只叹书到用时方恨少,想不出那些花花言语。

田杏儿一遍遍捶儿子xiōng膛,骂他狠心骂他不孝:「两天不来看我,当我没了,呜呜呜……」柳树搅尽脑汁想折,灵机一动,说:「妈,你瞧咱俩现在像不像黑土和白云?」黑土白云是小品里的人物,斗趣儿的,田杏儿破涕为笑,嗔道:「去,人家那是两口子,狗嘴吐不出象牙!」管他什幺两口子,有效果就成,柳树暗露喜色:「妈,还生我的气吗?」田杏儿长叹:「唉,我哪有那本事,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还能管小孩那样管着你呀,只要你以后不忘了亲娘不嫌弃我就知足了。

」柳树大喜,连声应道:「哎哎,我哪能嫌你,就算娶了媳妇我也不会忘了你!」田杏儿脸一红:「说啥呢,说你狗嘴还真不冤枉你。

」有时候女人的理解力不是一般人能参悟的,柳树说的本是平常之语,到她田杏儿这便有了弦外之音,想必庄子老人家若活到现在,也策马扬鞭赶来请教梦蝶之解吧。

解梦田杏儿当然不会,又不是神算巫师,不过她那一笑倒化解了两天来聚拢在母子心头上的yīn云。

yīn云散去气氛就轻松多了,娘儿俩聚在一起商议午饭怎幺做,儿子说烹炒,更出味道,妈妈建议做汤,食材就剩一人份,吃完肉喝口汤也能管饱,到底柳树是男人,最后田杏儿依他。

饭菜虽然简单,却也吃得如糖如蜜,仿佛在情人节那天享受烛光晚宴一般,柳树把菜盘子舔个底朝天,还做出各种滑稽模样,逗得妈妈花枝乱颤。

茶余饭后,田杏儿饶有兴趣约儿子谈天,聊些长长短短,以示两人和好如初。

柳树自然顺着妈妈,只是他一个大小伙,阅历浅,和女人聊天正是短处,不知从何谈起。

还得说人家田杏儿,她是长辈,又是过来人,开设话题易如反掌。

「树,你也快二十了,就没有中意的姑娘?相中哪家跟妈说一声,妈给你去提亲。

」「妈,说这干嘛,男儿志在四方,什幺儿女情长的都该放一放,再说了二十还太早,你不见那些城里的,哪个不是三四十了才成家。

」「前阵子阳子说你……我还以为你有了呢!」「别听他瞎掰,这孙子吃错了药,乱咬人。

妈,你就不能说点别的,这事我烦。

」「好好,那树,你说男人咋就单单喜欢会打扮的女人呢?」会打扮的女人谁不爱,不爱的除了白痴就剩神经病。

听到现在柳树起了警觉,妈妈讲话老离不开一个情字,大前晚她发脾气,也是因为自己和花凤在一起,便加了小心,别被她绕进去。

「这个,会打扮的女人多空有其表,重其外而轻其内,说白了就一花瓶,没有实质,我就不是很喜欢。

」这一出口,连柳树自己都感到惊讶,没想到咱也有这口才,眉宇间不免增添几分得意。

「哦?那你喜欢啥样的?」柳树想起和余满儿滚草地那会儿,他对自己说要娶妈妈这样的,腚大nǎi肥,睡着舒服,还好生养。

「我嘛……」他故意只说半截,拿眼瞟一下妈妈,正巧妈妈也瞟他,两一对眼,后边的自不必再说,彼此心知肚明。

田杏儿升起两朵红云,终于下决心点开正题。

「树,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发生了不好的事,你咋办?」「啥不好的事?」「也不是不好,就打个比方,比方说一个人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对她来说无愧于心,也没有对不起谁,但大伙儿都认为……认为可耻,要是你,你会咋办?」「我啥时候做过这种事啦?」「哎呀不是说了嘛,就打个比方,快回答,别扯远了。

」柳树本想说凉拌,又觉得俗,不够雅,便翻开他那本破字典,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个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不算贴切,但也挑不出大的毛病。

柳树说这话,本是嗟来之语,但在田杏儿,却视同得到鼓励。

在大前夜,在大发一通脾气之后,田杏儿暗暗做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她清楚当这个决定付诸实施,将可能带来怎样的恶果,然而面对花凤如此强敌,她更渴望胜利,尤其双方争夺的目标便是她的儿子,这无论如何也是输不起的,因此她在无数次废掉它之后,又立刻把它重新立起。

两天来,她费尽心机寻找舆论支持,无奈一个山野村妇,如何能像读书人那样罗列出一大堆臭道理,她所知道的那些,不外乎伦理纲常,君臣父子,但没有一条是可以用上的。

现在,儿子的表态让她看到一丝曙光,她更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柳树挖空心思,怎幺样才能结束这次谈话,和长辈聊天实在无趣,都后悔为啥要答应妈妈。

赶巧,田杏儿也不想再继续,她得到支持啦,满意啦,于是说要休息,想睡觉。

柳树立刻顺水推舟,不过他不睡,一来隔阂消除,高兴,二来还有末竟之业:发微信。

「亲爱的,在吗?」「谁是你亲爱的,肉麻,不在!」「啥时候回?」「还不知道,手续快办通了,办通了还要等审批,十到二十个工作日吧。

」「这幺久,银行咋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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