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一口一口，慢慢喝著果汁酒。她环顾酒吧，看到有一个男子独自在吧台旁把威士忌一饮而尽，偶尔还一搭没一搭的跟酒保聊天。
酒保肚子大大的，穿著围裙，留著棕色的胡子，手上拿著雪白的毛巾擦拭啤酒。动作迟缓像催了眠似的，他褐色的眼球如梦幻一般。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听进去，还是不知神游何处。
那个男子谈到bmw，抱怨冬天下雪天街道撒盐把车子都锈坏了。酒保点点头，继续擦杯子。那个男的又点了一杯，叨叨絮絮的继续说，紫衣听不懂。
他四十来岁，古铜色的肌肤，又浓又黑的卷发，身材欣长。脸庞像孩子，笑起来很迷人。他服装考究，声音像她的果汁酒一样美醇。
她分心了，本来无心，其实却把话听进去了。反正打发时间嘛，杰伊打电话还没回来。
有个女人像一阵风似的吹进来，她身上穿著黑貂皮裙，足蹬高跟黑皮鞋，戴了一顶巨大的貂皮帽和一个小的连口红都放不下的皮包。她的样子很奇怪，一副旁若无人又有任务在身的样子。
那个男的回过头，女的走过去将手轻搭在他肩上，他说：“嗨，红头，来一杯？”
“好。威尼，一杯姜汁酒。格林跟我说你在这儿。”
“格林是个大嘴巴。狄克，替红头弄一杯梨酒。看看你的腿，肥都露出来了，今天什麽都不许吃了，知道吗？”
紫衣认出那个女的了，她是个模特儿。
前几天她在牙医候诊室里看到一本女杂志的封面就是她。她现在看来没那麽漂亮了，她正跟那个男的发脾气，声音节节升高。
“不可以！威尼，听到没？该死！”
不可以怎样？紫衣没听清楚。
男的挥挥手，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按规则玩，要不你就退出。你看你爱生气，嘴角都有皱纹了。别闹了，听到没？”
那女人把梨酒泼得他一头一脸。“还有一件事，莫威.桑尼，我嫁的是德利.潘奈三世，我可以把你买了再卖，你这个娘娘腔的孬种！”她头抬的高高的走出酒吧。
“哇！这位小姐一定来头不小，单单她的背面就值一万块吧！”
“她是值钱，可是却不是小姐。”威尼边擦脸边说。“我很高兴她不干模特儿了，人一开始烦，从工作中就可以看得出来。有些人跟我抱怨她的工作态度，你知道吧？如果摄影指导开始注意到你的工作态度，那就表示麻烦大了。”
他擦裤子时，听到酒保喊道：“嘿，小姐，要不要来杯酒？”
紫衣看向门边，杰伊不可能立刻回来，便说：“给我来杯果汁甜酒混合饮料。要双份的。”
那个男子缓缓抬头，擦裤子的手停住。他注视著紫衣好一段时间，然後点点头，举起威士忌默默的致意。
紫衣对他笑笑，很高兴这生命中偶发事件，想著想著，笑意更深了。
桑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概是酒喝多了吧，他居然觉得从没看过这麽美的笑容。
湿湿的刘海乱乱的，像梅黛丝的头发；不过却更厚，而且色泽丰富，强化了她的长发。眼睛嘛，他等一下就会知道了。
“唔，狄克，我帮你把她的饮料带过去，算在我的账上。”
紫衣看著那男子拿著他的饮料走过来，而杰伊仍然没有要停止通话的意思。
“我是莫威.桑尼，也可以叫我威尼，不过我喜欢人家叫我桑尼。你的果汁酒，我请客。我可以在这儿坐一下吗？”
“只要你不谈bmw就可以了。”
他扮了个鬼脸，坐到她对面。他向她举杯，她碰了一下杯子。
“你是学生吧？”
“是的。英吉利私立学院高中部，我叫云紫衣。”
他们握握手，他的手干而窄，很有力。
“很高兴认识你，小姐，你的眼睛是我所见过最美的，是感和智慧的混合。”
“小心我告你出言不逊？”
“请便，我说的是实话。”
紫衣耸耸肩，笑笑。
“你多重？”
“八十二磅。如果我回答你所有的问题，有什麽奖品？”
“多高？”
“168，有问题？”
“体重还可以，腿很长吗？”
“长到可以上火星。”
“好，你的嘴也很利，这点我喜欢。我在五十二街的麦迪生大厦经营桑尼模特儿经纪公司，是正派经营。你问狄克就知道了。”
“我想知道你真正的用意。”
“你当过模特儿吗？”
“你认为我这个年龄很大吗？”
“当然不。我很欣赏你！”
“你想找个人代替方才那个女的？”
他仔细看了她很久，终於说话了：“不，我想找个全新的人，你或许就是这个人。”
“我认为不适合。我的身高不理想，还有，我是学生。”
“你不必为上学担忧，不会耽误你的功课。而且现在出来找工作的学生很多。至於身高，那不是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