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尝得《泰山词》石本,乃书为“廿有六年”,想其余皆如是,而太史公误易
之,或后人传写之讹耳,其实四字句也。
○字省文
今人作字省文,以礼为礼,以处为处,以与为与,凡章奏及程文书册之类不
敢用,然其实皆《说文》本字也。许叔重释礼字云:“古文。”处字云:“止也,
得几而止,或从处。”与字云:“赐予也,与与同。”然则当以省文者为正。
○负剑辟咡
《曲礼》记童子事曰:“负剑辟咡诏之。”郑氏注云:“负,谓置之于背。
剑,谓挟之于旁。辟咡诏之,谓倾头与语。口旁曰咡。”欧阳公作其父《泷
冈阡表》云:“回顾|乳者剑汝而立于旁。”正用此义。今庐陵石刻由存,衢州所
刊《六一集》,已得其真,或者不晓,遂易剑为抱,可叹也!
○国初人至诚
真宗时,并州谋帅,上谓辅臣曰:“如张齐贤、温仲舒皆可任,但以其尝历
枢近,或有固辞,宜召至中书询问,愿往则授之。”及召二人至,齐贤辞以恐为
人所谗。仲舒曰:“非敢有辞,但在尚书班已十年,若得改官端揆,赐都部署添
给,敢不承命?”辅臣以闻,上曰:“是皆不欲往也,勿强之。”王元之自翰林
学士以本官刑部郎中知黄州,遣其子嘉祐献书于中书门下,以为:“朝廷设官,
进退必以礼,一失错置,咎在廊庙。某一任翰林学士,三任制诰舍人,以国朝旧
事言之,或得给事中,或得侍郎,或为谏议大夫。某独异于斯,斥去不转一级,
与钱谷俗吏,混然无别,执政不言,人将安仰?”予谓仲舒尝为二府,至于自求
迁转及增请给。元之一代刚正名臣,至于公移笺书,引例乞转。唯其至诚不矫伪
故也。后之人外为大言,避宠辞禄,而阴有营求,失其本真者多矣,风俗使然也。
○史馆玉牒所
国朝熙宁以前,秘书省无著作局,故置史馆,设修撰、直馆之职。元丰官制
行,有秘书官,则其职归于监少及著作郎佐矣。而绍兴中复置史馆修撰、检讨,
是与本省为二也。宗正寺修玉牒官亦然。官制既行,其职归于卿、丞矣。而绍兴
中复差侍从为修牒,又以它官兼检讨,是与本寺为二也。然则今有户部,可别置
三司,有吏、刑部,可别置审官、审刑院矣。又玉牒旧制,每十年一进,谓甲子
岁进书,则甲戌、甲申岁复然。今乃从建隆以来再行补修,每及十年则一进,以
故不过三二年辄一行赏,书局僣赏,此最甚焉。
○稗沙门
《宝积经》说僧之无行者曰:“譬如麦田,中生稗麦,其形似麦,不可分别。
尔时田夫,作如是念,谓此稗麦,尽是好麦,后见穟生,尔乃知非。如是沙门,
在于众中,似是持戒有德行者。施主见时,谓尽是沙门,而彼痴人,实非沙门,
是名稗沙门。”此喻甚佳,而文士鲜曾引用,聊志于此。
卷六(十九则)
○建武中元
成都有汉《蜀郡太守何君造尊楗阁碑》,其末云:“建武中元二年六月。”
案《范史》本纪,建武止三十一年,次年改为中元,直书为中元元年。观此所刻,
乃是虽别为中元,犹冠以建武,如文、景帝中元、后元之类也。又《祭祀志》载
封禅后赦天下诏,明言云:“以建武三十二年为建武中元元年。”《东夷倭国传》
云:“建武中元二年,来奉贡。”援据甚明。而宋莒公作《纪年通谱》乃云:
“纪、志所载不同,必传写脱误。”学者失于精审,以意删去,殆亦不深考耳。
韩庄敏家一铜斗,铭云:“新始建国、天凤上戊六年。”又绍兴中郭金州得
一钲,铭云:“新始建国、地皇上戊二年。”案王莽始建国之后改天凤,又改地
皇,兹二器各冠以始元者,自莽之制如此,亦犹其改易郡名不常,每下诏犹系其
故名之类耳,不可用中元为比也。
○带职人转官
绍兴中,王浚明以右奉直大夫直秘阁,乞磨勘,吏部拟朝议大夫,时相以为
既带职,则朝议、奉直为一等,遂超转中奉。其后曾慥踵之。绍兴末,向伯奋
亦用此,继而续觱复然。后省有言,不应蓦三级,自是但得朝议。予按故事,官
制未行时,前行郎中迁少卿,有出身,得太常,无出身,司农。继转光禄,即今
奉直、朝议也。自少卿迁大卿、监,有出身,得光禄卿,无出身,历司农卿、少
府监、卫尉卿,然后至光禄。若带职,则自少农以上径得光卿不涉余级,至有超
五资者。然则浚明等不为过,盖昔日职名不轻与人,故恩典亦异。又自承务郎至
奉议词人,但三转,而带职者乃与余人同作六阶不小异,乃有司之失也。
○上下四方
上下四方不可穷竟,正虽庄、列、释氏之寓言,曼衍不能说也。《列子》:
“商汤问于夏革曰:‘上下八方有极尽乎?’革曰:‘不知也。’汤固问,革曰:
‘无则无极,有则有尽,朕何以知之?然无极之外,复无无极,无尽之中,复无
无尽,无极复无无极,无尽复无无尽,朕是以知其无极无尽也,而不知其有极有
尽也,焉知天地之表,不有大天地者乎?’”《大集经》:“‘风住何处?’曰:
‘风住虚空。’又问:‘虚空为何所住?’答言:‘虚空住于至处。’又问:
‘至处复何所住?’答言:‘至处何所住者,不可宣说,何以故?远离一切诸处
所故,一切处所所不摄故,非数非称不可量故,是故至处无有住处。’”二家之
说如是而已。
○魏相萧望之
赵广汉之死由魏相,韩延寿之死由萧望之。魏、萧贤公卿也,忍以其私陷二
材臣于死地乎?杨惲坐语言怨望,而廷尉当以为大逆不道。以其时考之,乃于定
国也。史称定国为廷尉,民自以不冤,岂其然乎?宣帝治尚严,而三人者,又从
而辅翼之,为可恨也!
○姓氏不可考
姓氏所出,后世茫不可考,不过证以史传,然要为难晓。自姚、虞、唐、杜、
姜、田、范、刘之外,余盖纷然杂出。且以《左传》言之:申氏出于四岳,周有
申伯,然郑又有申侯,楚有申舟,又有申公巫臣,鲁有申溃А5觇牵猩晔椋?br />
齐有申鲜虞。贾氏姬姓之国,以国氏,然晋有贾华,又狐射姑亦曰贾季,齐有贾
举。黄氏嬴姓之国,然金天氏之后,又有沈、姒、蓐、黄之黄,晋有黄渊。孔氏
出于商,孔子其后也。然卫有孔达,宋有孔父,郑有孔叔,陈有孔宁,齐有孔虺,
而郑子孔之孙又为孔张。高氏出于齐,然子尾之后又为高强,郑有高克,宋有高
哀。国氏亦出于齐,然邢有国子,郑子国之孙又为国参。晋有庆郑,齐有庆克,
陈有庆虎。卫有石厝,齐有石之纷如,郑有石,周有石尚,宋有石彄。晋有
阳处父,楚有阳丐,鲁有阳虎。孙氏出于卫,而楚有叔敖,齐有孙书,吴有孙武。
郭氏出于虢,而晋有郭偃,齐有郭最,又有所谓郭公者。千载之下,遥遥世祚,
将安所质究乎?
○畏无难
圣人不畏多难而畏无难,故曰:“惟有道之主能持胜。”使秦不并六国,二
世未亡。隋不一天下服四夷,炀帝不亡。符坚不平凉取蜀,灭燕剪代,则无肥水
之役。唐庄宗不灭梁下蜀,则无嗣源之祸。李景不取闽并楚,则无淮南之失。
○绿竹青青
毛公解《卫诗·淇奥》,分绿竹为二物,曰:“绿,王刍也。竹,萹竹也。”
《韩诗》:竹字作,音徒沃反,亦以为萹筑。郭璞云:“王刍,今呼白脚莎,
即泬蓐豆也。萹竹似小藜,赤茎节,好生道旁,可食。”又云:“有草似竹,高
五六尺,淇水侧人谓之菉竹。”案此诸说,皆北人不见竹之语耳。《汉书》:
“下淇园之竹以为楗。”寇恂为河内太守,伐淇园竹为矢百余万。《卫诗》又有
“藋藋竹竿,以钓于淇”之句,所谓绿竹,岂不明甚,若白脚莎、泬豆,安得云
猗猗青青哉?
○孔子欲讨齐
陈成子弑齐简公,孔子告于鲁哀公,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者。”之三
子告,不可。《左传》曰:“孔子请伐齐,公曰:‘鲁为齐弱久矣,子之伐之,
将若之何?’对曰:‘陈常弑其君,民之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伐
也。’”说者以为孔子岂校力之强弱,但明其义而已。能顺人心而行天讨,何患
不克?使鲁君从之,孔子其使于周,请命乎天子,正名其罪。至其所以胜齐者,
孔子之余事也。予以为鲁之不能伐齐,三子之不欲伐齐,周之不能讨齐,通国知
之矣。孔子为此举,岂真欲以鲁之半,力敌之哉?盖是时三子无君与陈氏等,孔
子上欲悟哀公,下欲警三子。使哀公悟其意,必察三臣之擅国,思有以制之,起
孔子而付以政,其正君君臣臣之分不难也。使三子者警,必将曰:鲁小于齐,齐
臣弑君而欲致讨,吾三臣或如是,彼齐、晋大国,肯置而不问乎?惜其君臣皆不
识圣人之深旨。自是二年,孔子亡,又十一年,哀公竟逼于三子而孙于越,比之
简公,仅全其身尔。
○韩退之
《旧唐史·韩退之传》,初言:“愈常以为魏、晋已还,为文者多拘偶对,
而经诰之指归,不复振起。故所为文抒意立言,自成一家新语,后学之士取为师
法。当时作者甚众,无以过之,故世称韩文。”而又云:“时有恃才肆意,亦盭
孔孟之旨。若南人妄以柳宗元为罗池神,而愈撰碑以实之。李贺父名晋,不应进
士,而愈为贺作《讳辩》,令举进士。又为《毛颖传》,讥戏不近人情。此文章
之甚纰缪者。撰《顺宗实录》繁简不当,叙事拙于取舍,颇为当代所非。”裴晋
公有《寄李翱书》云:“昌黎韩愈,仆识之旧矣,其人信美材也。近或闻诸侪类
云:恃其绝足,往往奔放,不以文立制,而以文为戏。可矣乎?今之不及之者,
当大为防焉尔。”《旧史》谓愈为纰缪,固不足责,晋公亦有是言,何哉?考公
作此书时,名位犹未达,其末云:“昨弟来,欲度及时干进,度昔岁取名,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