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明并不认识赵德亮,赵德亮明显比自己大几岁,小学没毕业就跟着赵半仙闯江湖了,最拿手的就是做得一手好猎具,随便在山上支开一个夹子,就能捕到想要的野物。
月白的嫂子还在忙着杀鸡杀鱼,看到赵德亮,笑着说:“德亮兄弟,去抓个兔子来红烧着吃啊。”
赵德亮哈哈一笑说:“嫂子,好久没上山了呢。”
握住赵金明的手稍微用了一下力,痛得赵金明嘴一咧,随即放开手说:“我们去喝酒,不醉不休啊。”
赵金明是聪明人,看出了赵德亮来者不善。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眉头一锁,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拍着额头说:“哎呀,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乡政府干部都在等我呀。”
说完抱歉地冲赵德亮一笑说:“改日我们喝。”又扭过头问月白:“你去乡政府吗?”
月白嘴一别说:“我去乡政府干啥?不去。”回转身进了屋,扔给赵金明一个背影。赵金明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个人回转身走了。
从此以后,老鹰嘴村再也没看到赵金明的身影。
56、舟桥部队进了山
县武装部带着姨父的舟桥部队进山了。提供
接到这个消息,我正在为老鹰嘴那段路的拓宽工程伤脑筋。中午吃过月白嫂做的饭,本来想躺在凉椅上小寐一会,还没躺下去,就接到姨的电话,说我的姨父带着一个营的装备来了。
老鹰嘴这块地方,人力永远也做不到继续拓宽路面的可能,放炮炸山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万一炸不好,落下的石头砸坏了老百姓的屋,是吃不了还得兜着走的事。我不会冒这个险,赵金明更加不敢,他只会带着一群人拿着铁钎锄头,像给大地挠痒一样破坏着几块小小的石头。
姨父部队的到来,给我黑暗的工程增添了无限的希望。
姨父一到县里,就问武装部找我。武装部根本不知道我这个人,只好一个电话打到县政府。县政府听说来了一个营的兵,要去农古乡搞演习,先是惊讶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接下来就问是不是搞错了,农古乡虽然山势险要,三国时期也是走过兵的,但解放后,农古乡每年连穿个军装的人都很少看到。突然有部队要去哪里搞演习,演习什么?
又听说来的是舟桥部队,不是打枪开炮的营生,越发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汇报到刘启蒙县长哪里,刘县长稍一思忖,拍着桌子叫好。当即安排政府办联系我,说无论如何要第一时间赶到县里去。
等我赶到县里,姨父的部队已经安营扎寨了,正在生火做饭。
县政府办主任和武装部长带着我去见我姨父,看到姨父站在一辆挖掘机的履带上,看到我们过来,他跳下来,与主任和部长一一握手,问我:“你是小风?”
我的这个姨父我只在照片上见过。我姨恋爱、结婚等所有大事我都没有参加过。姨父一年就一次探亲假,来我家也不多。关键是我姨,总是不想让我见这个姨父,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你阿姨叫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东西。”他挥手叫通讯员去帐篷里拿东西。
“张营长,郁秘书是你外甥啊?”武装部长打量着我说:“真不知道啊。”
我姨父张营长笑眯眯地说:“不算个事。这次来演习啊,上头是有任务的。我作为一个刚提拔起来的营长,带领部队备战,是职责所为。打扰你们啦,见谅见谅。”
原来我的姨父现在已经从连长升到了营长,这么大的喜讯,姨却从来也没露过半点口风。
政府办主任哈哈笑着说:“张营长,军民一家亲,就不说客套话了。”
倒是武装部长,疑惑地问:“张营长啊,你们要去的农古乡那个地方,道路不通,连个电都还没装上。现在他们在修路架线,怕是不好走啊。”
我姨父张营长豪气地说:“我们是干什么的?舟桥部队,就是干架桥修路的事。这不,撞到了枪口?”
他指着身后排列整齐的辎重车辆说:“你们看,开山的,架桥的,辗压的,我什么机械没有?”又指着远处的一辆旁边站着两个士兵执勤的车说:“那是什么?一整车的**!”他哄的一声,比划了一个大动作,吓得政府办主任退了几步:“一座山,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姨父的话让政府办主任明白了,他立即满脸堆笑,拉着姨父的手使劲握了握,说:“刘县长请张营长今晚一起就餐,郁秘书、李部长作陪,张营长你看看怎么样?”
姨父说:“不合适吧?”
政府办主任说:“有啥不合适的?你们部队来地方了,我们地方就应该要拥军。我们是什么关系,鱼水关系啊,就不要见外了啊。”
姨父大手一挥说:“好,一定拜见县长。”
还是在县委招待所,刘县长早已等在哪里,花白的头低着在看报纸,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仔细一看,居然是黄奇善。
刘县长老远就伸出手来,陪着姨父入座。
寒暄一阵,刘县长指着黄奇善说:“小郁啊,小黄现在来我们春山县工作了,你们是一个工作组出来的,要多多交流啊。”
我陪着笑脸说:“奇善胸进步快,我要多学习。”
黄奇善看我一眼,使了个眼色,被刘县长看到了,他哈哈笑着说:“小黄啊,打暗号?”黄奇善尴尬地笑,说:“刘县长,我们有半年多没见了。”
“等下你们再慢慢聊啊。”刘县长吩咐上菜,服务员流水般上来,转眼一桌丰盛的菜就摆满了整张桌子。
按级别来说,刘县长是正团级,我姨父是正营级。如果姨父下到地方,级别还得低一级,最多就是个正连级待遇。现在刘县长亲自做东,显示出此事他是非常重视的。
抽了个空,我问黄奇善,现在春山县做啥?
黄奇善低声说:“县团委书记,还没任命。”
我心里一痛,他妈的个奶奶,朝廷有人好做官啊!他是县团委书记,属县级领导,我呢?
黄奇善微微一笑,自负地说:“我不想来啊,可是微微他爸说,年轻人要到基层锻炼,没办法啊。”
黄微微她爸?组织部长黄山!黄奇善你跟他什么关系?心里的疑团郁结起来,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郭组长呢?”我问,对于郭伟,我还是很有兴趣。这个人有鸿鹄之志,今后或许会是对手,或许会是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我还是低下身段。
“这次学习完后,只有他一个人没派下去,现在市委政策研究室。”黄奇善告诉我说:“微微去了市妇联,其他的有的去了各县局,有的回了原单位。我是这次职位调整最高的人。”黄奇善拍拍我的手背说:“做官就要出奇兵。今天你就出了奇兵。”
一顿饭吃完,刘县长一直兴致高昂,拉着我的姨父嚷道:“张营长,你们支持地方建设,我们地方就应该要支持部队工作。这样吧,春山县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们部队看中,县里无条件配合。”
最后确定部队开进老鹰嘴,炸石开山,将这条路打通成能并排走两辆车的大路。
57、风情万种月白嫂
部队开进老鹰嘴,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热闹。村长大牯牛赵德亮率领村委班子成员跟在柳书记屁股后,满脸笑开花地笑。
柳汉特地把他从屁股后面拉出来介绍给我姨父,柳汉此举,我心领神会,作为一方土地,姨父就是再大的神仙,也要弯下身段。
月白嫂领着一帮女人,唧唧喳喳地要帮军人洗衣服,说是传统,到了老鹰嘴,这个传统一定不能丢。女人们的热情让这些平常接触异性机会不多的军人心花怒放,毕竟有纪律的约束,也不敢的太放肆,只能偷瞄大姑娘小媳妇风流标致的身段,死死拽住自己的背包。
月白嫂就跑到我姨父的面前,大声说:“首长,你发个话吧。”
姨父看了一眼月白嫂,这个女人穿着一件宽大的蝙蝠衫,宽宽的套在身上,却掩饰不住傲挺的胸脯,下身一条紧身的健美裤,勾勒出她浑圆的屁股和扁平的小腹。一头秀发扎成马尾,像极了女中学生。她光洁的面庞上点缀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鼻翼边几粒小小的麻子,显示出这是个熟透了的女人。
她站在姨父面前,成熟性感而不带半点风骚,笑意盈盈地等着姨父发话。
姨父回头扫了一眼兵们,沉着脸严肃地说:“部队有纪律,不能扰民,希望能理解。”
月白嫂立即接口说:“首长,你们是来帮我们呀。我们老百姓只能尽点心意,不能做啥大事。”
姨父说:“理解理解。先宿营吧。”
带兵打仗,安营扎寨是第一条。带兵的人不会安营扎寨,军事素质再好也做不了将军。兵扎寨,首选靠山临水处,假如有树林,必入林驻扎。如此扎寨,进可攻,退可受,闲可隐,战可先。
姨父扫视周围,老鹰嘴入嘴之处,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树木葱茏,一条小溪从山顶倾泻而下,水珠晶莹透亮。于是大手一挥,转眼间,树林子里就支起了大大小小的帐篷,辎重车辆驶下了路面,车身上都披上了伪装。
集合,训话。姨父是最高指挥官,当仁不让。
老鹰嘴的村民都站在兵的对面,看着对面目不斜视的兵,啧啧称赞。
县武装部长和作战参谋从县里一路跟来,刘县长有交代,部队只要在春山一天,武装部就不能离开一小时。
柳汉书记早就安排了饭菜,等到兵们一解散,全村的老少就跑上前去拉子弟兵回家吃饭。姨父大度地一挥手,对自己的兵说:“至此一次,下不为例,注意纪律,饭后早回。”
我陪着柳汉书记、姨父和武装部两个领导,随着赵德亮回家。
月白嫂换了一身衣服,笑吟吟地站在门边迎接我们。
驻村干部赵金明去了会计家吃饭,他来老鹰嘴驻村后,还没踏过月白嫂的门槛。
柳汉就让我去叫赵金明一起来,赵德亮笑嘻嘻地说:“书记,赵主任眼壳子高,看不起我家,就算了吧。”
柳汉说:“不行。他是驻村干部,老鹰嘴村的工程他都要负责。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不来向张营长汇报,成何体统?”
月白嫂在一边瘪了一下嘴巴,脸上浮起来一层不屑的神色。
说尽好话才把赵金明请来,他却死也不肯进屋,说他就在门外等,等首长吃完了他再汇报。柳汉也不勉强,任他一个人蹲在屋外的石凳上,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圆圈。
月白嫂就生气了,走到赵金明面前,气汹汹地说:“赵金明,过去你不是个男人,现在还成不了男人啊?进去吃个饭,你就会死?”
赵金明连头也没敢抬,瓮声瓮气地说:“月白,我不饿啊。”
“不是叫你来吃饭。柳书记叫你来汇报工作,你坐这里,给泥巴汇报啊。”月白气白了脸,拿脚轻轻踢了他一下说:“起来,进屋去。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自己过不去啊。”
赵金明就站起来,辩解着说:“月白,我进去。”
月白嫂就灿然一笑说:“就是啊。一个男人,有什么啊。大家都成家立业了,过得都好呀。还纠缠过去干嘛呀。”
他们两个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我笑着说:“月白嫂,你和我们赵主任还有故事哪?”
月白嫂笑嘻嘻地对我说:“郁秘书,我们哪有什么故事,要说故事,能和你有故事哪才叫故事啊。”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荡,这是勾引?是调戏?是故意让赵金明蒙羞?我一时找不出答案。
大牯牛赵德亮倒是显得非常的大度,看到我们就让月白拿个大碗来,他要和赵金明喝一碗酒。
月白眼一瞪,骂道:“就知道喝,那天喝死都不知道。”
大牯牛笑嘻嘻地说:“老婆,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