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她整理了些资料,又拖了十几分钟才下楼。
在台阶上不小心一崴,整个人滚了几圈下去,幸好离地不远,没什么大碍,可惜一只鞋的鞋跟断掉了,她内心张牙舞爪狂嚎了几下,表面上却还是看不出大反应。
沈青因在路边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上去,想学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将另一只鞋的鞋跟也拔掉,结果无论是用捶,砸,拔还是拽无一有效,脸上的汗倒是沁出了一层,加上原本心情就不好,气得她顺势就将鞋扔出去。
五厘米的高跟落在一双黑色皮鞋边,青因微微抬头瞧过去,隔着数丈远的距离看到一个男子,白衫黑裤,修长挺拔,身材矫健,头发很短,是少见的寸头,衬得五官却是更好看了。
那人站在原地,盯着她看,青因不好意思,正要起身过去拿,他却先一步矮了身,直接提着鞋跟就送过来,到了她身边蹲下,当着青因的面,一把将鞋砸在旁边的石头上,快准狠,吓得她半颗心脏都跳在外面,浓浓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天上的乌云更多了,一团一团地拢在一处。
鞋跟掉得很干脆,她惴惴地说了声,“谢谢。”随后又觉得不大礼貌,便挤出难得的笑容。
“还认识我吗?”周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沈青因疑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折出七年前法庭上的模样放到自己脸侧,对照着给她看,又开玩笑般问道:“记起来了吗?”
她眯着眼看了会儿,很快就认出来,吓得崴到一边,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本该无交集却因一场杀人案扯出一丝联系的男人。
她记得这个男人在被警察带走前对她说的一句话,唯一一句,也是最后一句,“你欠我的我会加倍要回来。”那样的表情,那样的深恶痛绝,那样的恨之入骨是她一辈子不曾见过的,她相信,如果没有束缚,这个男人是真的会杀了她。
现在这个男人出来了,他眼底的恨意同样没有收敛。
沈青因顾不得太多,套上鞋一瘸一拐地直往人多的地方跑去,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急走,脚踝已经红了一片。
周城在后面大踏脚步,他的腿本就长,沈青因又跑不快,根本不用太多精力,像是老鹰戏弄小鸡般,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始终保持一个距离。
天空落下雨滴,豆大的雨点打在地面,打在垃圾桶上,打在玻璃上,也打在路人身上,行人匆匆躲避。只他们两人一个跑一个追。
沈青因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确定安全了些,才喘着气停了下来,脚底已经浮肿一片,再不能移寸步,她回首看后面的男人,男人也站在距离外看她,似乎要将她看穿。
两人浑身湿透,不断有雨水从头上砸下,顺着发丝脸颊滑落到地上。
周城的衬衣贴在结实的胸膛上,整个人如静待出鞘的剑般,他迈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靠近沈青因,她紧张地抓紧了手上的包,打算一遇到危险就用上。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周城一步上前,按住她双手,倾身而上,红润的嘴巴贴在她耳根处,不疾不徐道:“今天只是来告诉你,我出来了,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说完甩开她的双手,头也不回的走了,青因呆愣了片刻转身看去。
他在雨中步履从容,样子也与七年前有很大的反差。
七年前这个男人是富二代,七年后却是危险的富二代。
☆、第2章
密雨斜织,漫天灰暗,云层中淡淡的光折射下来,偶尔的灯罩中也透出一丝微亮。
千万碑石的墓场中,有一把黑色的雨伞缓缓在小道中移动着,一步一个台阶踏上,到了一处稍微大点的坟前停下来。
墨伞上扬,一张棱角分明,白皙立体的脸庞显现在眼前,在雨中模糊。
周城上前两步,将手中的白菊放在墓碑前,蹲下身来,抬起一只手,细长如竹,摩挲着雕刻考究的石碑,有个老人的笑颜照立在中央。
“奶奶,对不起,没能见你最后一面,是孙儿的不对。”他哽咽了声,扔掉雨伞,募得曲腿跪了下去,一声震慑地落地声响起,水花四溅。
他静静跪在雨中,任雨水倾泻在身,无动于衷。
本已微微干涩的衬衫这下又全湿透,紧贴在他身上,现出筋理分明的身材,藏着猎豹般的力气。
从小到大,对他最好的人便是周家奶奶了,可惜老人因为周城的事件一下子断了气,周城在牢里不能为她送终,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终生无法弥补。
仰头望去,空中雨滴如落豆子般滴下,“一路好走。”这句话整整迟到了七年,也惦了七年,恨了七年,却终究还是错过了。
周城起身,弯腰拾起一旁倒立着的雨伞。伞蓬一转,滑出一圈的水线,华丽又利落。
他,顺着石阶原路返回。
**
天色已黑,雨停了下来。
周城徒步走在大道上,身上的衣服被晾干了,只剩些微的潮气,给他滚烫的身体添了些许凉意。
他的家在f市郊区,通往的道路用水泥铺上,两旁是绿荫丛林,偶尔会有清新的草木香荡出,混合着雨水的滋润,清新宜人。
这条道他走了二十二年,前二十二年都是坐在车上瞬间开过去的,如今天这般一步一个脚印领略风景倒是不曾有过。
或许是那二十二年走得太顺太快,忽略了沿路的风光,今日走着微微陌生了起来。
一座三层别墅出现在视野,座落在草坪矮坡处,一望开来,风景独好。
周城掏出钥匙打开大铁门,沿着鹅阮石铺就的小道走到正屋门,又动手开了别墅厅门。
还未开灯,各种泡沫喷射而来,他反射性地在黑暗中抽出一只手,朝他腹中踢下去,那人啊呜一声,厅中各盏琉璃灯被打开,满屋通亮,宛如白昼。
屋里一亮,现场状况也就清晰地呈现出来。
十几个男女或手持酒瓶,或拿着泡沫器,或拿着花环纷纷散开站着,为首的正是周城的妹妹周冰,有一人在瓷砖板上捂着肚子拼命哀嚎,旁边滚着一瓶撒了大半红酒的酒瓶。
“哥,你干嘛呢?”周冰见秦慕被打得呜呜叫,忙蹲过去扶他,“怎么样,没事吧?”
秦慕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用眼神瞪他们,显然极为难受。
“扶他去沙发上坐着吧。”不知是谁出了声,周冰连着另一个人将他扶上了沙发,掀开衣服看,腹上一片青紫,下手够重的。
今天周冰和周城以前几个玩得比较好的发小叫了一些人来,本是想热热闹闹地庆祝他出狱,不想这家伙防备警惕性太高,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出手了。
这么一来,气氛也冷了下来,除了周城以前玩得比较好的发小,其余人都呆愣愣地站一旁不知要做什么。
“这小子也是装死,我们不要理他了,继续为老大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