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河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像是对一团火的天性的渴望一般。
他停在她身后五步左右的位置,然后她也停了下来。
“天很冷。”黎舒河轻声说。发烧后遗症,他现在浑身依然像是被水浸湿的棉絮一般沉重。
王佳雨没有转过身来,轻轻点了点头,“今天您没有来我家门口,小姨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所以她放你出来了?”
“嗯,她说先生您是危险分子,让我最好不要见您。”
黎舒河从她的话里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而王佳雨过于平淡的反应让他心里顿时闪过一个匪夷所思地猜想:“你认识我吗?”
王佳雨静了很久,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清冷,如同这落雪的清晨,“对不起先生,我忘了很多事情。”
黎舒河死死盯着王佳雨,想看看她是否在演戏,然而她疏离的神情非常自然,那就是对待一个陌生人最寻常不过的态度。
好像有个人攥了一把雪,将他心脏划开,狠狠地塞了进去,冷和钝痛顿时从心口处蔓延至全身,血液都被冻住了一般。
天地寂寥,黎舒河静静地站了很久很久,方才轻轻开口,“那也好”,他退后一步,“祝你圣诞快乐。”
“您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吧,先生?”王佳雨似乎看出来他将要告辞,将话题延续了下去。
黎舒河停下脚步,摇了摇头,“我只是你的普通影迷。”
王佳雨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可没有普通影迷连续一个月来我家门口签到——我之前见过你,先生。”
黎舒河微讶,“什么时候?”
“去年,在机场的时候,你好像在找什么人,那个人是我认识的吗?”她目光微微一转,“或者说其实就是我呢?”
黎舒河沉默。
“我忘了很多事,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忘记这些事,”王佳雨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如果您曾经是我很重要的人,请您一定要直接告诉我。”
黎舒河静静地看着地看着她。现在的王佳雨,已经彻底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王佳雨了。
即使她现在带着笑,他也能感觉到隐藏在她笑意之下深深的落寞。
她穿着大红的羽绒服,因此衬得她的脸色如雪一般苍白,还隐隐透着一点病色。而且比起之前,她现在更显消瘦。如果有人告诉他,四年前她是个150斤的胖子,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佳雨,你现在快乐吗?”
56说你妹的往事!
王佳雨很浅地笑了笑;“我已经不太会去想这个问题了。”
黎舒河立即问:“你不开心?”
王佳雨背过身去:“拍《深渊之歌》的时候;有一段是在新西兰拍的。导演他们人都很好;那些看起来很大牌的演员其实也很平易近人;每天收班之后就跟着他们去酒吧或者去钓鱼,那是我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我总会不自觉地对自己存在本身都产生怀疑。小姨害怕我会再受到什么伤害;很多事情都不让我去做。我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也就会试着告诉自己,我并不想做那些事”
王佳雨顿了一下;又笑了笑,“好奇怪;我们明明是陌生人,为什么我会不自觉地跟你讲这么多。”
“你可以信任我。”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黎舒河。”
王佳雨转过身来;弯眉一笑,眸中微光流转一如温润的琥珀,“黎明时分缓缓流淌的河流?”
“嗯我妈给我起名时大约没有想着么多。”
王佳雨扑哧一笑,这让她身上那种莫名的清冷悲伤的气质淡去了不少。
“想去喝咖啡吗?”
王佳雨拿出手机看时间,摇了摇头,遗憾地说,“我得回去吃午饭了”她想了想,“我可以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
黎舒河挑了挑眉,“你不怕我是坏人?”
“你自己不是说我可以信任你吗?”王佳雨一脸无辜地看着黎舒河。
黎舒河苦笑不得,掏出手机来让王佳雨输入号码。
之后,黎舒河将王佳雨送到离家门口一百米的位置,看着她进去后,慢慢地绕回酒店。
黎舒河迟迟不肯回国,小石已经恨不得都要跪下来喊他爹了。张明恺、沈熙他们也是轮番电话轰炸,打探王佳雨的消息。
“黎总,你把妹可以,能把人先带回来吗?”小石泪流满面。
“监护人不允许。”
“那就私奔啊——不,等等,黎总是不是承认了什么?”
“有话快说。”
“呃是这样的,萧然在我旁边,他说他有话想跟你说。”
“你把电话给他。”
这两年萧然或许意识到了当初的自己多么中二,性格沉稳了很多,但是面对沈熙还是一个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无赖,他上来也是直奔主题,“黎总,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黎舒河没有说话,“嗯”一声表示洗耳恭听。
“你等等我换个地方。”电话那边顿时响起小石的哀嚎,“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居然要背着我这个私人助理!”
不一会儿萧然重新开口:“这件事其实呃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
“你是打算帮忙报销话费?”黎舒河不耐烦地打断他。
“其实王佳雨是我姐姐!”
黎舒河顿时一怔,好半晌才消化了这句话,“别开玩笑。”
“哼我不相信还有谁会由于开玩而承认自己有个这么蠢的姐姐。”
黎舒河在沙发上坐下,“讲清楚。”
萧然将当年事仔细地说了一遍,“我和我爸都没想到佳雨会消失其实,我们也私底下推测过,或许佳雨是去找我妈了,当时你那个事,能帮上忙除了我外公,估计真没有其他人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说。”黎舒河声音陡然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