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叔!仁叔,你在哪里?进来一下。」
令狐傲精明的眸光之中,透出一丝复杂难解的请绪,迅速从书案前起身,扬声唤来下人。
咕噜噜……
玲珑的身子像一只小老鼠般藏在被窝里,释如意可怜而且虚弱地偎在床角,觉得自己就快要饿到死掉。
看,她就要不能呼吸了……心跳得好快,脑袋里热烘烘的,仿佛就要窒息。不知道要将盖得密不通风的锦被拉开的她,绝望地想著。
「你这是在干什么?想不开要自尽,也不用这样痛苦的闷死自己吧!」
令狐傲硬声说道。
他伸手一掀,绵被就从床炕的这一端飞到那一端,紧紧地裹在被子里的她也跟著飞了过去,传出一声痛呼。
「哇鸣……」她的额头与炕榻一拍即合,撞声响亮。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他几乎不敢置信地盯著她,神情错愕。面对她,生活总有不断的惊奇,不,或许要说是心惊胆战才对!
释如意抬眸瞪了他一眼,随即别过小脸,拉起被子将自己紧紧地包裹住,静静地不吭一声,似乎正悄声地指控他的冷酷无情。
不理他!他是大坏蛋!
「饿了吗?」他的语气仿佛漫不经心、随口问问。
她噘著细嫩的小嘴儿不说话,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眨巴了下,她看起来好像还在气头上,唯有微微吸嗅的小鼻翼透露了她的心思。
好香喔!一闻就知道是很好吃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令狐傲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觉得好笑,表面上还是淡然,道:
「我带来了一些枣么么亲手做的桂花糕,她的手艺在咱们京里可算得上是一绝,我从小就很爱吃,你想吃吗?」都完,他从身后拿出一盘颜色粉嫩、透出淡淡花香的小糕饼,单手端在她的面前,含笑扬眉。
释如意睁大了水灵璨亮的黑眸,咬著锋色的嫩唇,怯生生地抬起小脸,渴望地盯着玉盘中的食物。每一块糕子上都还烙著花印子,香得她是垂涎欲滴,一双小手蠢蠢欲动,几乎忘了跟他生气。
可是,就在下一瞬间,她退却地窝回了暖炕的角落,不敢伸手去拿。
「呜……」细细的兽鸣声,害怕而且失望。
令狐傲看见她想吃,却又恐惧著他的神情,顿时他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一击,疼得发紧。
他微俯下高大的身形,将手中的玉盘搁置在床畔,温柔低语道:「既然饿了就吃吧!这是可以用手拿的点心,你就尽管放心大胆的吃吧!就算你吃得一团乱,我也会当作没看见的。」话声未落,他仿佛投降似地举起双手,在半空中潇洒地挥了一挥,薄唇勾起浅笑,转身离去。
看见他高大的身影消逝在门边,释如意立刻从被窝中躜了出来,兴高采烈地伏下瘦瘦的身子,就近盯著那一盘桂花糕。
她舔了舔樱唇,吞了口唾液,伸手捉起了其中一块,就算她已经小心无比,还是把形状漂亮的桂花糕始弄碎了一半。
她对著糕饼轻嗅了两下,一双黑璨璨的圆眸盈满了幸福的笑意,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曾经闻过这个味道,好香喔……
最后,她轻轻地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花香味儿倏地充满了她的嘴巴、还有鼻子、眼睛、耳朵、身体……
反正,释如意都不出她心里此刻的感觉,只能用一种很珍惜的神情又咬了一口桂花糕,以止肚饥。
不生气了!她不生气了!释如意蜷著娇小的身于,捧著桂花糕,想起了把它送来的令狐傲,甜意不禁更深了。
夜渐渐地深了,房中除了近似野兽的叫春低吟声,还不时地传出一障又一障的窸碎声,不绝于耳。
窸窸……碎碎……
「小……小姐,弄春……弄春来替你穿衣了……」
一名模样可人、脸儿略圆的少女战战兢兢地捧著新衣走进房门。
她是令狐傲派来伺候释如意的丫环,他交代她要照顾好释如意,等教书的夫子请到之后,她也要陪著一起读书。对她这样一个下人而言,不啻是天大的荣幸,应该高兴都还怕来不及,只不过,她却是活得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因为,每天光是替小姐穿衣、梳发,就好像打仗,常常穿好衣服时,很可能就已经是中午进膳的时间了!
「晤……」
听见里头传来野兽似的低鸣声,弄春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慢慢地饶过屏风,不意竟看见释如意眉开眼笑地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瞧著她。
「春……春……」释如意娇俏的笑颜觅不到一丝杂质,细嫩的嗓音唤著弄春的名字。
顿时,弄春感动莫名、热浪盈眶,觉得这几天被释如意欺负得乱七八糟的窝囊气,都消失得无影无纵了。
好!为了小姐,她拼了!弄春放大胆子冲了上前,准备接受释如意更严格的考验。偶尔挨上小姐一拳,不算什么啦……
「你吃吧!我先走了。」
令狐傲似乎打算探取眼不见为净,淡然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出房门,不想看释如意进膳时的杯盘狼籍模样。
算了,谁教他舍不得她捱饿!
释如意坐在同样一张圈椅上,盯著桌上美味的佳肴,简直是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然而,当她眼角余光瞥见他要离去的身影时,突然,心里再也拥不下任何食物的影子,从桌子上抓起了某样东西,跳起来步行坚难地追随在他的身后,伸出小手怯生生地揪住他的袖袍。
「傲傲……野娃学……学好……不生气……」她抬起一双灵亮的黑眸,透出乞求的神情。
令狐傲悠然回眸,当他瞧见她手里紧抓著不放的东西时,不禁露出错愕的神情,在她手里搁著的,是一双她先前宁死都不肯拿的象牙著。
「学好……傲傲……不生气……呜……」虽然她站立的姿势益不是很优雅好看,但她真的已经努力了。
令狐傲一眼就看出她努力了。
忽然间,他变得不那么在意自己将要娶进门的新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人,心里对她既疼又怜。
他扬起微笑,轻抚她蜜色的脸颊,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朝伺候在门外的侍女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