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童相和在远方,
令人牵挂爹和娘。”
这是当年他第一次看见鸢然时,鸢然在天垄江边唱的芦苇谣。那个时候,他看着白衣似雪的小鸢然,就默默地想,他要变得和表哥一样厉害,这样才能比得上这个仙气飘飘的小仙女。
徐卿钧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轻声附和着,“
牧童相和在远方,
令人牵挂爹和娘。”
鸢然拿着曲布布,茫然地看着徐卿钧,低声沉沉地笑,只是沉沉地笑,那笑声却狠狠地扎入了他的心里。
“我叫曲鸢然,你呢?”眼前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声音重合起来,徐卿钧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记忆里。
“我叫徐卿钧,我住在你家旁边。”徐卿钧低低诉说着这句话,可是却和当初一样,没有让鸢然听到。那个时候,是因为黄彦风;而现在,是因为季云谦。
季云谦进来的时候,就听见鸢然跟着徐卿钧低低地唱着歌,那种歌声空灵而清澈,却好似随时都会飞走,季云谦第一次感到恐惧,由内而外的恐惧。
“御医怎么说?”徐卿钧稳住自己的情绪,问道。
“鸢然现在,只有五岁的心智,而记忆,也许停留在五岁那年,也许没有了。”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徐卿钧忽地激动起来。
“是的,她的记忆停留在五岁那年了。”季云谦幽幽地说着,“可是,她回不到五岁那年了。她的家里,没有别人了。除了姐姐,她没有别的近亲了,那些叔伯爷爷根本就没有跟她一起生活过。”
“据我所知,她从小是被爷爷养大的。”
“是的,可是,曲馥言不在了,无论怎么样,我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记忆了。”季云谦说着,内心有些揪着疼痛。
“那么,就给她一个全新的记忆,全新的,只为曲鸢然自己而活的记忆。什么鞫氏,什么二十一卫,都不要了。”徐卿钧直截了当地说。
“这?”
“是的,她的记忆里再也没有徐卿钧,再也没有家仇重任,她只是她。她是你季云谦此生最爱的人,如此便够了。”
“是啊,什么可兴天下,可亡天下,我们全都不要了。她只需要是我的曲鸢然,那便足够了。可是,天下呢?”
“让鸢然慢慢适应吧,给你自己和她一点时间。铲除所有对现在的鸢然和以后的鸢然有害的成分,给她一个执子之手。”
“那么,你呢?”季云谦艰难地开口。
他欠这个表弟太多太多,他不忍心。
“臣弟自然会回去帮皇兄好好处理国事,为你分忧。我于鸢然,只要是一个小叔便好。”坦然一笑的徐卿钧,竟是如此令人心疼,就连什么也不知道的鸢然看着这样的徐卿钧也忍不住皱眉。
“对不起!”季云谦看着远去的徐卿钧的背影,大声地说。
徐卿钧没有回头,只抬手摆了摆,便朝着徐府走去。
夜色太浓,没有人发现,那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御史大夫,竟然流泪了。两行清泪,缓缓地顺着徐卿钧光洁的脸流下。他没有伸手去擦,只任由它流下,任由自己这样纵情自我。
对自己再狠一点,不要给自己再留任何的退路了。这样的感情,即使再存留下去,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不如用繁忙的公务麻痹自己,麻痹自己那颗多情的心。
我爱你,就够了;你什么都不用知道。
这样便是最好。
季云谦没有让任何侍女进入房间,现在的鸢然对一切都很排斥,她怕生,她会害怕,所以他选择自己照顾鸢然。
虽然在甄云边境季云谦自己做了很多事情,可是照顾一个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
呵呵,季云谦在心里浅笑,照顾自己的娘子,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可是有些人,并不这样想呢!
鸢然别扭地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笨拙地忙来忙去,心内有些好笑。
是的,鸢然早慧,五岁便能够处理很多事务。刚刚看到有那么多陌生的面孔,鸢然心里很怕,可是发现了这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房间之后,从小混世魔王的鸢然就不那么想了。
“你是谁?”鸢然很奇怪,爷爷从小都是亲自教导他们的,所以五岁以后的所有事情鸢然都会自己做。她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大个子,是从哪里来的。
他还有一个叫曲布布的布娃娃,那是鸢然心里一直想要的东西。
看鸢然此时不那么害怕了,季云谦感到奇怪,这个,便是五岁时候的鸢然?那个他曾经错过的鸢然的小时候?
又想着再问点什么,可是鸢然却突然感到寒冷起来。
鸢然裹了裹被子,试图追逐些温暖。
许是发现了鸢然的不对劲,季云谦靠近鸢然,小心地探寻。
“冷!好冷啊~”鸢然忍不住叫出声来,额头上满是疼痛的冷汗,“肚子里,有虫子在咬我!”鸢然由疼痛发展为惊恐,“有东西在咬我!啊~”
季云谦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抱紧不停颤抖的鸢然。他平静下来,选择给鸢然输入内力。
难道,难道这么久以来,鸢然就是忍受着这样的疼痛的吗?
季云谦惊诧地看着怀中稍有缓解的人儿,心疼着抚摸着她的发顶心,“好了,好了,不痛了,不会再痛了,不冷了,不会冷了。”季云谦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鸢然,知道鸢然渐渐睡着。
那种心疼和内疚,就像一个黑洞,狠狠吞噬着季云谦的心。
他看向睡梦中鸢然,温柔地抱着她,安心地闭上眼睛,他缓缓而轻轻地抚着鸢然的发丝,坚定而温柔地念道: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
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
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谁,唤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轹。
谁,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殇;
谁,可明我意,使我此生无憾;
谁,可助我臂,纵横万载无双;
谁,可倾我心,寸土恰似虚弥;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