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跟着我们下水的,何况我这里水最深,”韩慕之低声责备了她一句,却始终没有松开手,“回岸上去吧。”
罗疏点点头,攥紧了韩慕之的手,穿着套靴的脚在淤泥中艰难地迈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往岸上去。她原先根本没打算下水,然而当她在岸上看见韩慕之满脸苍白、一副撑不住就要晕倒的模样时,她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设法激励他撑起一丝好胜心,陪着他坚持下去。
她只顾想着他,却忘了考虑龙王像沉没之后,自己手里没了保持平衡的绳子该如何立足——幸亏还有他。
此时此刻,罗疏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不敢去细想充斥在自己胸臆间的心情是何种滋味,只是屏住呼吸与身边人并肩趟过这一段短短的河道,到最后趁着牵在一起的手快要露出水面时,抢先挣脱了他的手。
她没有去看韩慕之脸上的表情,因为她不想知道他的心事——这一刻,无论他的心事是哪一种,只会让她的心更乱。
这时岸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齐梦麟仗着麾下开道,当仁不让地占据了最佳的位置——也当仍不让地将罗疏与韩慕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泄恨一般地猛摇着扇子,让一旁的连书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伸着脖子一边吹风一边问:“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齐梦麟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怪腔怪调地反问连书:“你知道什么是旁观者清吗?”
“知道。”连书脆生生地回答,向公子强调自己是个称职的书童。
“所以我现在快要气死了!”这两人竟然借着沉龙王的机会,泡在河里公然**,当这世上的明眼人全都死光了吗?真是气死他了!
“嗄?”连书觉得自家公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齐梦麟带着一肚子抓奸的酸味,瞪着那两人一路上岸,直到看见他二人分开了手,才好歹顺过一口气。
罗疏走上岸时,脚上的套靴已不见了踪影,只穿着一双青色的布鞋。齐梦麟眼尖,一眼就发现她已经开始放脚,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这女人,难道真不打算嫁人了?
这时满身泥泞的韩慕之也看见了齐梦麟,只好走上前去与他见礼。相比韩慕之的狼狈,此刻身穿官服的齐梦麟在阳光下却是光鲜得骇人,纵然如此,罗疏的目光却始终不曾落在他的身上。这一点不平使齐梦麟不悦地皱起眉,忍不住傲然审视着眼前的韩慕之,生平第一次被人挑起了斗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啊!因为新年各种忙,所以更的迟了,不好意思,我会好好加油的。
齐小衙内表白失败,要再接再厉哈!
第三十八章 灭蝗蝻
晒龙王、打旱魃之后,龙王爷依旧无动于衷。炽热的太阳每天照常升起,烤得大地上人心惶惶,深远的天空蓝得令人恐惧,竟然连一丝云气也没有。
一个月之后,就连河滩上的蓬草也枯了,天气越来越热,最令齐梦麟无法忍受的是冰块越来越难买——没有冰块消暑的夏天,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烤焦,迟早会被太阳晒成一块臭鱼干。
大热的天,人当然容易烦躁,齐梦麟就更爱跑县衙里去找不痛快。这天他闲得没事又溜达到临汾县衙,发现韩慕之和陈梅卿竟然坐在二堂里吃枇杷,立刻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跑过去找碴。
陈梅卿对这个越来越暴躁的齐小衙内没办法,只好当他是中了风邪,真心劝了两句:“齐大人,近来天干物燥,您还是找个凉快地方消停消停吧。”
“我看你这二堂就挺凉快的,”齐梦麟伸爪抢过一个枇杷,老实不客气地往堂中一坐,又话里有话地瞥了韩慕之一眼,“再说韩大人这张脸,我一看见心里就拔凉拔凉的,舒爽得很。”
陈梅卿暗暗翻了个白眼,刚想讽刺几句,这时一个门子却慌慌张张跑到堂下,哭丧着脸向韩慕之报信:“大人,翼城县的衙役捎信来,说是地里发现了大片的蝗蝻!”
韩慕之闻言一惊,脸色顿时就变了:“你快去请那个衙役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这时一旁的陈梅卿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惊慌失措地抚着脑门哀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话说旱极生蝗,果然没错。”
只有齐梦麟整个人还不在状态,莫名其妙地望着堂中二人问道:“什么东西把你们急成这样?”
“您以为是什么,当然是蝗虫啊!”陈梅卿相当看不起这个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一脸鄙夷地教训他,“齐大人以为咱们吃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米袋子里自己冒出来的?蝗虫过境,寸草不留、赤地千里啊齐大人!”
“知道了知道了,你还真当我是没见识的?农田我又不是没见过。”齐梦麟色厉内荏地反驳了一句,仍然不觉得问题能有多严重。
这时从翼城县赶来报信的衙役已经被门子领进了二堂,韩慕之立刻在座上追问道:“你们县是几时发现的蝗蝻?可有派人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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