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白衣的少年这样轻柔地开口。
像极了老电影中在错位蒙太奇下，慢放的镜头，缓慢，却坚定。
霍握瑜还在依据惯性，一股脑地给他冒冒失失的告白进行补充。他这毕竟是第一次，青涩，稚嫩，充满了各种失误操作：“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的。我这么告白也有点趁人之危。天哪，我本来没打算就这样告白的，真的，你信我。我准备了十二个盲盒，礼物才送到第三个，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突然而至，又……
水到渠成。
大概是和梁静茹借来的勇气吧，霍握瑜还真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吹起了冲锋的号角。当然，霍握瑜这个霸总还有个外号叫“一秒怂”，告白完之后，就恨不能当场给苏怀瑾表演一个什么叫搓衣板上跪榴莲。
他知道错了。
霍握瑜陷入了一种“自己完了，这个告白毁了所有”的绝望之中，大脑一片空白，惶惶不安，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也就错过了苏怀瑾点头答应的瞬间。
苏怀瑾本来被霍握瑜一手陈列室的操作感动到了一塌糊涂，乍然面对霍握瑜这垮掉的最后一手，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然后，他就恶趣味发作，没再重复。反正他已经答应了，听没听见那是霍握瑜的事。他还挺好奇霍握瑜准备这么陷入自我情绪多久的，又或者在霍握瑜的剧本里，他想做什么。
霍握瑜就这么给苏怀瑾原地表演了什么叫自欺欺人的极致。
他真就想要假装这事没有发生过，还“强行”把苏怀瑾带回了谢臣，并把苏怀瑾关进了自己的房间，试图让苏怀瑾也跟着一起忘记。
“我是不可能忘记这一晚都发生了什么的。”苏怀瑾实话实说。
隔着门板，霍握瑜觉得自己冷酷极了，就像是一个莫得感情的鲨手：“里面有水也有点心。不对，我是说，在你不答应之前，我是不会放你出来的！”他特别硬气地在门口发表了一通冰冷的感言。囚禁play，有点刺激。
硬气了没有一秒，霍握瑜就破功，又小声说：“明天早上就放你出来。”
真的，怂得让布丁都鄙视他。
布丁之前并没有跟着苏怀瑾和霍握瑜出国，一直和专门照顾它的人生活在谢臣这边，今天甫一见到苏爹回来，整只猫都要高兴疯了，上蹿下跳地求抱抱。
霍握瑜进门时，私心很重地和小猫咪争宠，刻意隔绝了布丁和苏怀瑾。
这会儿才意识到，苏怀瑾被他关在了房间里，肯定会无聊，他还剥夺了苏怀瑾吸猫的权利……他怎么能这么坏呢？
霍握瑜蒙了一会儿，就再次隔着门板对里面的苏怀瑾道：“你、你退后，我把布丁给你送进去，但是你别想趁机逃走！”
苏怀瑾：“？？？”
他能怎么办呢？爱人智障多年，他肯定还是要不离不弃的呀。
于是，当霍握瑜和空气斗智斗勇了半天，才给门开了一条缝隙时，看到的就是苏怀瑾远远地坐在飘窗上，根本没打算跑的场景。
霍握瑜这才放宽心地彻底打开了门，把又胖了一圈的布丁同学送了进去。
它一路喵喵喵地就朝着苏爹飞奔而去，宛如一个会飞的吐司，一身金色的毛毛甩得流畅又自然，大概在它的自我理解里，它是一头大狮几吧，特别帅气的那种。
霍握瑜以为苏怀瑾在和他冷战，抢先色厉内荏道：“算、算你听话，要不然……”
“要不然？”苏怀瑾挑眉，还真的挺想知道知道，霍握瑜能把他怎么样的。
“要不然就日得你喵喵叫！”
说完，霍握瑜自己先被自己大胆狂放的语言给惊住了，闹了个大红脸，迅速退了出去。哇，自己刚刚可真是大胆！自我鉴定完毕的霍总，再一次自欺欺人，想要假装无事发生。
苏怀瑾：“……”行吧。
这个智障暂时是治不好了。
那一天晚上的梦里，霍握瑜如愿变成了吸血鬼，一个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却反而俊美得更像是一幅中世纪油画的吸血伯爵。
苏怀瑾则变成了伯爵大人的爱……猫。
苏怀瑾意识到自己正四jio着地的站在软垫上后，整个人，不，整个猫都要不好了，气得冲着霍握瑜就是一顿喵猫。
小猫咪就是这样一种，连骂骂咧咧的也像是在卖萌的犯规动物。
霍握瑜不仅没有被威慑到，反而差点犯了花痴病。
随后，两人还同时诡异地想到了今晚霍握瑜那一句大胆的——日得你喵喵叫。
整个梦都被套上了一层不好言说的色彩。
一人一猫意识到了什么，同时浑身一僵，就这么在伯爵大人哥特又贵族的房间里，各自占据了房间两头的对角，如临大敌地看着对方。
准确地说，是霍握瑜如临大敌地看着苏怀瑾。
苏怀瑾气够了，也就放弃了，变成一只猫就变成一只猫吧，他从布公公身上早就学到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的喵咪精神。原地在软垫上转了半个圈，苏怀瑾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盘着自己趴了下来。心里想着，没想到霍握瑜竟然可以这么长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确定不是故意的吗？
还是，在霍握瑜心中，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设，才会在霍握瑜为他做了那么多之后，还想着要不挑明关系地占便宜。
苏怀瑾都恨不能给霍握瑜一顿猫猫拳，顺便喊一嗓子“你好歹是男主，对自己自信一点啊”。
虽然距离苏怀瑾知道《霸总》和《脑子》这两本书，其实也并没有过去多久，但在苏怀瑾如今看来却已经是恍如隔世，他差点忘了脑子里的攻可以有多智障了。
咦？？？
苏怀瑾好像终于抓住了整个事的华点，眼前这个霍握瑜真的一点也不像是《霸总》原文里的渣攻，反而完完全全就是《脑子》里的攻啊。
智障，沙雕，又无条件地相信着自己的爱人。
苏怀瑾想到了他知道自己是一本总裁小说里的主角受的那天，霍握瑜也和他一起滚下楼梯，陷入了昏迷。
不会那之后醒来的就已经不是原文的总裁，而是被《脑子》里的攻穿了吧？
要不是之前霍握瑜表现得太像个正常人，苏怀瑾也不可能到现在才分辨出来。这绝对就是《脑子》里那个智障攻啊。
就……
还真的是苏怀瑾的菜呢。
苏怀瑾在心里为自己的奇怪审美默哀了三秒钟。
****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霍握瑜小媳妇一样地做好了早饭，穿着围裙就来给苏怀瑾开门了。门里，苏怀瑾已经一边看书，一边等了霍握瑜许久。
霍握瑜假作镇定，对苏怀瑾道：“来吃饭吧。”
而苏怀瑾，昨晚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才不要管霍智障有没有看破这个局。在这天早上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他只想……
把霍握瑜壁咚在墙上，吻下去。
狠狠地。
苏怀瑾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说真的，自己当一回不讲道理的霸道总裁，才能明白当霸总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啊。
虽然很遗憾，这个吻没有办法仔仔细细、明明白白地写出来，但苏怀瑾可以说，那是他十九年的人生里最激情四射、火花满天的一刻。
“这就是我昨晚的回答，以免你忘了。”苏怀瑾拍了拍霍握瑜的脸，像极了一个十九岁的老流氓。
一吻结束，霍握瑜陷入了长久的死机之中。都不知道该从何想起了。他已经注定要上班迟到了，这个他的第一个念头，紧接着下一个就是——但现在是关心上班的时候吗？他不会是还在做梦吧？？？不，这个吻它绝对不能成为一个梦！它必须存在！
苏怀瑾神色如常地放开了霍握瑜，走到了餐桌边坐下，去吃他已经凉了但依旧能够暖进心里的早餐。
霍握瑜宕机数分钟后终于重启，缓缓找到了自己的意识。
这一回他不再说什么梦不梦的了。
他几步走到苏怀瑾身边，以不容置疑的气势，揽住了苏怀瑾的腰，把纤细的青年整个人都提了起来，然后，低头重新狠狠地吻了回去。
总算是找回了霸总的尊严。
两人，咳，一番折腾之后，虽然并没有进行一些婚后可以正常进行的运动，但对于两个零经验的家伙来说，他们对目前这个进度已经很满意了。心理上生理上的刺激都刚刚好，下面一步步钻研、解锁新姿势也会更有干劲儿与期待。
霍总这天不仅决定公然翘班，还在朋友圈发了一长串的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啊啊……】
↑再没有比这个更能形象地诠释他的内心的文字了。
其实昨天晚上霍握瑜的记忆就已经回笼，但他当时根本不敢去找苏怀瑾求证，还以为是自己渴望太过，连记忆都幻想出来了。
幸好，那都是真的。
这种不真实感，终于在两个吻中脚踏实地，让霍握瑜相信了原来梦想可以成真。
紧接着就是朋友圈发疯了。
第一次的恋爱总是这样，如野火般迅速燎原，根本等不到什么缓缓图之。答应在一起的那一刻，霍握瑜就恨不能昭告天下，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真的和苏怀瑾在一起了。连每一分头发丝里，都充满了无处安放的激情。
然后，就是一秒钟变脸，他问苏怀瑾：“你为什么不发朋友圈？”
“我发什么？”苏怀瑾很有自觉在收拾碗筷，霍握瑜做饭，他收拾，分工合作，干活不累。在把东西放入洗碗机里后，苏怀瑾无语地提醒霍握瑜：“在外人眼里，咱们俩早就是合法夫夫了。”
他怎么昭告天下？苏怀瑾还记得自己拿工资的营业工作呢。
“那你可以隐晦地发一些别的，好比我这样！”霍握瑜把自己的手机展示给了苏怀瑾看，非常地想要强迫苏怀瑾做点什么。
“不，我不想。”苏怀瑾拒绝得别提多利索了。
“为什么？”霍握瑜不能理解，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他的爱人为什么不想秀他？
下一刻，霍握瑜的手机就被打爆了。所有人都在关心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手机被盗了，怎么突然发那样奇怪的朋友圈。
苏怀瑾调好了洗碗机的时间与程序，耸肩：“这就是为什么。”
等霍握瑜从关心大军中活着回来的时候，苏怀瑾已经坐在阳光下，惬意的看了好一会儿书了。霍握瑜凑了过来，明明是个单人沙发，他却非要和苏怀瑾挤在一起。要不是他觉得耻度太高，他甚至想对苏怀瑾说，坐我腿上吧。
霍握瑜真的像极了布丁，深谙得寸进尺的精髓。昨天还在自我质疑，今天就可以振振有词地对苏怀瑾提意见：“你这样不对，你得给我一个名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