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特无法抓到她。他正在她上方三米处的崖壁上,虽然行动快似闪电,但在她重重地摔下去之前,他根本没来得及抓住她。这是他的错。他本该料到当她发现巴克的雪橇掉下悬崖后会感到恐慌,而且要想拦住不让她下去就应该揪住她。但是,该死的,他没想到她会行动得这么快。
她痛苦的叫喊声像刀一样刺痛着他。他一路咒骂着,急忙爬下结着冰的岩石来到她旁边。她侧瘫在地上申吟着,帽子不见了,头发在她灰白的脸上乱成了一团,看上去活像个破布娃娃。她的左胯和左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本能地想站起来。但在这过程中,手却不知怎么碰到了一块石头的尖角上,于是疼得叫出了声。
他伸出手去拉她,惟恐自己的声音太粗暴。“你没事吧?该死的,我说过让你呆在雪橇上别下来的!这里——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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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呜咽着说,下意识地将手腕挡在胸前,蜷起了身子,眼泪静静地从她苍白的脸上往下淌着。“我没事。让……让我稍……微歇一下。”
没事,哼!她以为在骗谁呀?她受了伤,真该死,可能还很严重!他早看到了她试图站起来时手腕弯曲的那种不自然的样子,也听到了她臀部和肩膀落地时响亮的声音。如果她没摔坏什么地方,他倒要奇怪了。她一定非常疼,如果他不赶快采取一点措施,她很容易休克。
“你不能呆在这悬崖边上,亲爱的,”他声音沙哑地说,“我要把你带回雪橇上去。你能搂住我吗?”
“先得找到劳拉,”她申吟着说,“她可能受了伤——”
“等我把你送回到雪橇上以后再找,”他坚决地说,没等她再提出抗议,就小心地把她拉了起来。
当她在他的怀里疼得大喘气并挺直了身子的时候,他为增加了她的痛苦而责骂自己,但他实在无法做到让她少受点苦就从这悬崖边上爬下去。他甚至暗暗祈求她干脆晕过去,
但她就不。她顽强地保持着清醒,脸上泪流不止,在他攀着崖壁开始往上爬的漫长过程中,她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疼,几乎一声都不吭。
亨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她的行为早就证明,为了保证女儿的安全,她宁愿亲赴鬼门关;但他以前却只觉得她这种强烈的感情不过是一个母亲保护幼儿的天性。他从没想到,她温柔、脆弱的美丽外表之下的内心竟然这样坚强。如果说能有什么让他感到敬佩的话,那就是她内在的力量。她可真是了不起。
为了使她少受震动,亨特十分小心翼翼,爬回雪橇的这段路也就变得漫长无比。只要能把她带到一间温暖的小屋里彻底检查一下伤情,亨特宁愿付出一切代价,但他却毫无选择。他满脸严肃,小心地把她放在雪橇旁边的地上,然后立刻在行李包中翻找急救箱。
亨特不知内奥米是由于寒冷还是由于要休克,浑身直发抖,却还断断续续地在说:“劳……劳拉……”
“你是首要的,”他吼道,“让我看看你的手腕,亲爱的。”
她本想跟他争辩——他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出抗议的意思——但却没有力气。她长吸了口气,无言地把手腕伸给他。
亨特觉得它没有断,但却不想冒任何风险。他小心地给她打上夹板,然后皱着眉头看着她,问:“你的胯和肩怎么样?有没有地方摔坏?”
她并未像他预料的那样,立刻给他以否定的回答,而是先小心地试了试两个地方的关节,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她松了口气说,“劳拉——”
她这样执著,不顾自己的疼痛,使他不由得笑了。“我知道,亲爱的。我这就去找。你坐着别动。我会尽快回来的。”
下午的时光很快地溜走了,但当他爬下悬崖来到巴克的雪橇所躺的地方时,光线还是很好的。这里没有巴克和劳拉的踪影,亨特迅速地查看了一下雪橇周围的雪地,就确定在它掉下悬崖时他们并不在上面。因为周围任何方向上都没有留下踪迹,而且也没有迹象表明雪橇失事后曾下过雪。
亨特奇怪巴克为什么这么蠢,要把他惟一的交通工具扔下悬崖呢?他把雪橇扶正,转动钥匙点了火,雪橇只发出卡嗒卡嗒的声音。他立刻有了答案。显然是机器出了故障,巴克想让他们误以为他出了事,以便能赢得一些时间。如果这人对内奥米有些了解,他当然知道,除非把失事地点彻底搜查一遍,并确信劳拉不在这儿,她是不会往前走的。
为了确保巴克没有下来后爬到某个地方去疗伤,并把踪迹给掩埋起来,亨特把周围一百米内的每个地方都检查了一遍。直到他确信巴克根本就没有踏上过悬崖一步后,就返回到内奥米身边。
她还坐在他离开时所坐的地方,缩在大衣里,脸色像雪一样苍白,看到他爬上悬崖,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劳拉……你找到她了吗?”
“别动,”他严厉地说,“雪橇掉下悬崖的时候她并不在上面。巴克也不在。他们不可能在上面。悬崖下边没有他们的影子,也没有任何踪迹。”
他告诉了她自己的看法,她环顾着四周说:“那么这上面肯定有他们的脚印,他们步行着走不了多远,咱们可以追上他们。”
就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空中飘起了雪花,亨特知道他们目前已失去找到巴克的机会了。她受了伤需要休息,他得给他们找一个过夜的地方。而从头顶上迅速聚积的黑云来判断,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暴风雪马上就要来了——他甚至都能嗅出它的味道来——他可不想在露天中被暴风雪逮个正着。
他一边飞快地把急救箱收拾回行李包中,一边说:“今天我们不能找了。暴风雪就要来了,我们必须赶快先找个小屋。”他动作麻利地把行李绑在雪橇上,转回身关切地看着她问:“你的手腕怎么样?能不能抓紧我而不弄疼你自己?”
“我担心的倒不是我的手腕,”她固执地说,“我担心的是劳拉。我们必须在巴克的脚印还没被雪埋住之前找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