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片刻。瞿东风扶住额头,镇定了一下情绪,道:“对不起。不该对你发火。刚才我听到你不见了,真是很着急。”
罗卿卿看着瞿东风,以为自己会泪水滂沱,最终却淡淡地一笑:“你记不记得。那次,我国文考得不好不敢回家。你把我带回去。妈妈等得心急火燎,拿起一个鸡毛掸子就要打我。你把我护在身后,说……”
瞿东风接着说道:“我说,这不都回来了吗。一切平安就好。”
她便道:“是啊,这不都回来了吗。平安就好。”
他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起来。
她也笑了。
他走过来,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鬼丫头。”随即,猛然把她紧抱在怀里,一记深吻猝不及防、落在她的唇上。
朔风吹散三更雪
罗卿卿从张妈手里接过药碗,送到母亲床前。不小心碰到橱柜,碗里溅出几滴汤药。
赵燕婉道:“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事,哪有什么事。”
“嗳,你这耳坠子是哪来的?”赵燕婉知道卿卿一向不爱戴首饰。
罗卿卿摩搓了下坠在耳朵边的小宝珠:“东风哥给的。”
“瞿东风?”
“妈,你别多心。我生日就快到了,这是生日礼物。据说是老太后戴过的,可金贵呢。”
罗卿卿用小勺舀起汤药,送到妈妈嘴边。赵燕婉把头撇向一边,道:“把这东西退回去!”
“妈……”
“卿卿,妈四年不见你,虽说你个头长高了。可是……怎么还是个小孩子的性子啊?我告诉你,你不要跟瞿家的人走得太近。”
“人家对咱们挺好的。”
“你……”赵燕婉气得背过身子,“现下这个形势,他们不想对咱们好也得对咱们好。咱们根本不知道人家心里到底盘算的是什么。”
“妈,你先把药喝了吧。”
“不喝。不喝。拿走。”
崔泠笑盈盈地出现在门口:“哟,老同学,这是跟谁怄气呢?”她穿了一身紫红色珠绣旗袍,柳腰款摆地走进来。虽已过中年,体态依旧婀娜多姿。罗卿卿看着崔泠,便想起后妈施馨兰。这两个女子从体态到神韵实在颇为相似。
赵燕婉不好驳崔泠面子的,摆了摆手,道:“小事儿。”
崔泠要过罗卿卿手里的药碗:“雪芝和那几个丫头在扎风筝呢。你也去玩玩。你妈这里交给我就是。”
罗卿卿眼里跳跃起兴奋,看了眼妈妈。
赵燕婉摆了摆手:“唉。就是长不大。去吧。去吧。”
平京最美的天空,就是风筝天。只是战事已起,今年的风筝天寥落了很多。
冯雪芝本来因为瞿东山出征,心神不宁得根本没有心思玩风筝。无奈被女儿缠得紧。只好叫来几个丫环,一起扎起风筝。见罗卿卿走进来,冯雪芝来了些精神,道:“卿卿你来得正好。我还正说要找你聊聊呢。”
“什么事啊?”
“我那天听小妈说东山软禁过你。嗨,他那个人啊就是直肠子。你大人大量,别计较。”
罗卿卿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东山那么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满脑子都是军政大事。整天忙得连家都回不了。我们贞贞都快忘了她爸爸长什么样子了。”
听冯雪芝这样讲,罗卿卿便想起住在槐树胡同里的田绮梦。
走廊里响起急匆匆的脚步,二太太侯玉翠房里的丫环小莲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禀告:“大少奶奶……大好事儿……太太说大少爷打了大胜仗!”
鸳鸯风筝从冯雪芝手里“啪哒”一声掉在桌子上。冯雪芝一把搂住女儿:“贞贞,知道吗?你爸爸打了胜仗!”
贞贞奶声奶气地跟着重复:“爸爸打胜仗!打胜仗!”
甘石榴胡同,瞿东风公馆的客堂里,桃花心红木麻将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
麻将桌上的水晶吊灯大白天也开着。灯光映在胡冰艳的脸上,她一对俏丽甜净的眼眉里闪动着光亮,平添了一番妩媚。
胡冰艳是平京城里艳名远播的交际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五陵年少数不胜数。从夜总会的舞厅到一栋栋豪门公馆的客堂,随处可见她艳压群芳的身影。不过,瞿家二少瞿东风的公馆她着实是第一次造访。早就听说瞿二少一向自恃甚高,只有名媛淑女向他主动投怀送抱,从不见他能对谁大献殷勤过。没想到今天居然被瞿东风主动相邀,胡冰艳的嘴角便忍不住挂起吟吟浅笑。
“胡了!”坐在胡冰艳对面的金满昌大叫了一声,说着朝对面冷艳逼人的美人笑了一笑,眼神里透着无限贪爱。
胡冰艳回避过金满昌色迷迷的眼神,转看瞿东风,道:“二少啊,我看您还是别押双份了。这都连输好几把了,再输下去……”
瞿东风大笑起来:“输啊。输个精光才好。反正还有我这座公馆垫背。”
坐在瞿东风对面的白名堂一拍桌子:“好!我就佩服二少这份豪气!”
副官崔炯明走进来,对瞿东风附耳道:“太太来了。”
“对不起,失陪一下。”
瞿东风起身离开后,金满昌马上移到瞿东风的空位上,跟坐在一旁的胡冰艳攀聊起来。
瞿东风才踏进偏厅,崔泠就迎上去,当头一通数落:“你知不知道你大哥打了胜仗?这时候你还有心思搓麻玩女人?”
倩魂犹恋桃花月
“打了胜仗有什么不好。妈干嘛急成这样?”
“你……连你也气我!”
瞿东风笑起来:“我知道,妈又受不了二太太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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